長不盈尺,細如竹節(jié),裂痕交織,狀頗粗獷。倘若不看文字說明或不聽講解,或許不會想到它是一支笛子。
但它確實是笛子,一支無價的骨笛。仙鶴翅骨的材質,七個笛孔,等距排開;孔呈圓形,圓得十分精準,圓了八九千年,圓得嘆為觀止。古拙的造型,高超的工藝。
此刻,兩支骨笛,一雌一雄,靜靜地斜倚在真空玻璃柜里,接受莊嚴的供奉和虔誠的仰慕??赡苁菬粜谷?,抑或在地下封存了近萬年后重見天日而氧化,骨笛通體淺棕土黃相間,泛著淡淡的亮色,內(nèi)蘊史前先民的智慧。
甲辰年冬月的最后一天,在沙河和澧河相匯的中原之城,在7800年至9000年前華夏先民曾經(jīng)群居的這片土地上,我來探尋開創(chuàng)了裴李崗文化的這個史前聚落的生存密碼,體味穿越了萬年時光的煙火氣息。
可以這么說,骨笛的橫空出世,在某種程度上得益于1975年8月豫南的那場特大暴雨。如此措辭如此行文,盡管有點不近人情,但是不可否認的事實,是洪水沖垮了舞陽縣北舞渡鎮(zhèn)沙河岸邊的賈湖村護村堤。后來,堤壩整修,大量的陶片、骨架、石器等遺物被發(fā)現(xiàn)。隨著考古專業(yè)人士的關注進駐,一個原始先民生活過的古文化遺址被陸續(xù)發(fā)掘出來。賈湖遺址,“出道即巔峰”,震驚了世界。
斗轉星移9000年,曾經(jīng)滄海已變桑田。冬日的午后,西風似有還無,陽光暖暖的,披在身上,極為舒心熨帖。在賈湖遺址博物館的文化體驗區(qū),我見到了這兩支蜚聲海內(nèi)外的骨笛。你或許意想不到,就是外形這么樸素甚至有點拙笨的骨笛,確是我國最早的吹奏樂器,把中國的音樂史提前了2000年,甚至改寫了世界音樂史。仔細端詳這支七孔骨笛,因是取材于丹頂鶴的翅膀骨,就不那么直順,有一點點弧度。骨質表面,紋路細密,凸凹不平。七個圓孔,圓得十分規(guī)整,間距幾乎不差絲毫,線條流暢,越看越有美感,是那種精益求精的美感,甚至能感受到一股鍥而不舍的力道。在那個新石器時代前期,先民是如何在骨骼上鉆出這么精準的圓孔,一系列答案在腦際閃過,我無法確認。但是,能夠斷定的,那應該是一個解決了溫飽、安居樂業(yè)和生態(tài)相對平衡的聚落。物質生活的富足,培植了追求精神生活的底氣和勇氣。年復一年、代復一代的日出勞作、日落而息,他們在精神上漸漸產(chǎn)生了怠倦。這種狀態(tài),或許可用單調(diào)、乏味來描述。怎么消除勞作產(chǎn)生的疲憊,怎么打發(fā)無聊的閑暇或無眠的淺夜,發(fā)泄煩悶、排遣無趣等不良情緒的擊石敲木的聲響里,漸漸衍生出了規(guī)律的節(jié)奏。那時而急促時而舒緩的節(jié)拍,讓他們體會到了排解苦悶、陶冶情致的快意和情趣。隨著心智的不斷進化,這種單一的音節(jié),也會讓他們產(chǎn)生審美疲勞。于是,反復斟酌再三思索遴選淘汰,他們看中了象征長壽、高雅、圣潔的鶴類。又經(jīng)過越挫越勇的反復摸索,他們終于發(fā)現(xiàn),丹頂鶴的翅骨,鉆上孔后,可以吹奏出更能舒緩神經(jīng)、撫慰心靈的聲音,比之前的任何音律都扣人心弦。我的這種未經(jīng)考證的牽強臆想,不知是否妥當。然而,不得不承認,做出這支骨笛的第一位先民,極其聰慧,有著出類拔萃的藝術天賦,是中國最早的吹奏樂器制作工,甚至是那個時期的演奏家。而且,他一定有著浪漫的精神特質。試想:明月夜,篝火旁,一段笛音從骨管緩緩流出,時而悠揚婉轉時而款款低吟,說不定還會引出一段段動人的故事。是戀人在遠處林中互訴衷腸也未嘗不可,也可能是天真的兒女在父親膝下撒嬌,纏著想聽一曲。待那笛聲響起,絲絲縷縷回蕩在薄薄的夜幕中,一雙雙清澈的眼眸里,便溢滿了仰慕和崇敬。這位先民,用骨笛證明,他們不僅僅是逐獸的獵人、捕撈的漁夫和燒制陶器的工匠,不僅僅是農(nóng)耕文明的創(chuàng)造者和中國最早的農(nóng)民,更是精通審美趣味的藝術家和音樂家。
9000年前的人就知道骨頭適宜做樂器,能吹奏出悅耳的曲調(diào),這讓我越想越覺得很有意思,越想越由衷地嘆服。展覽區(qū)里,那個被手摸得油光發(fā)亮的兩孔骨笛,表面還雕刻著菱形紋,且大菱形紋中雕刻著細密的小菱形紋,可見主人對它的珍惜和寵愛!它的主人,一定是那個時期的歌星,擁有忠誠度極高的粉絲。
展示柜里,骨笛的下方,圍著一圈的鼎罐壺和成組龜甲等出土遺物。在一排排精致的石器中,或圓形或扇形的綠松石,晶瑩精致,十分討喜。和旁邊的璜形飾一樣,它們是先民身上的裝飾品,便于舞蹈時碰撞產(chǎn)生音節(jié),給歌舞伴樂。豐收慶典或敬天祭祀等場合,一群衣著簡單但莊重的男女青年,手拉著手,隨著笛聲而忘情地載歌載舞。樂聲起起落落間,那佩戴在身的綠松石串發(fā)出的音律,是恰到好處的和聲。自我歡愉的主人,長發(fā)飄飄,舉手投足間,散發(fā)著熱烈奔放的豪情豪邁和野性之魅,堪稱最美舞者。
再看那圓滾滾的綠松石,中間鏤空,孔徑幾毫米。至于用何種鉆具、何種技藝在如此堅硬的玉石上鉆出如此精密規(guī)范的小圓孔,我?guī)追O想、推斷,始終經(jīng)不起推敲。一旁的學兄學姐也不甚了解。要知道,他們可是世居于此,地道的后裔啊。據(jù)說考古專家對此至今也沒有定論。
賈湖遺址博物館,建在仿照先民生活的實景里。淺淺的賈湖水泊環(huán)繞著部落生存的一方土地。時值隆冬,衰草凄涼,在暖陽下散發(fā)著淡淡的金黃,有著時光久遠的生態(tài)況味。漫步在館外的環(huán)形碎石甬道上,平面的環(huán)形廊坊,雨淋日曬而發(fā)黑的稻草覆頂,此情此境里,我似乎能覺察到一種遠古的氣息。路,是先民走過的路;風,是先民吹過的風。如此,我們也算隔空相遇了。民宿體驗區(qū)里,建造有先民的居室樣本,從半地穴式草房,到?平地起建式草房,再到吊腳樓一樣的干闌式坡頂草房,是自然進化,也是自力更生自謀發(fā)展,標記著先民們的生態(tài)家園情結。
依然是一場不可預控的滔天洪水,猛獸一般吞噬了這個晴耕雨樂、詩意棲居的祥和家園,但毀不掉的,是先民們涵養(yǎng)已久的夢想和對未來的美麗愿景。幸存者被迫進行異地遷徙,尋找新生。在驚恐驚慌的逃難之際,他們留下了維系生存品質的大量物品。洪荒遠古,命運多舛。時序無情,瞬間萬年。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出日落,不知經(jīng)歷了多少次水來土埋。9000年后,一場曠日降水,決堤毀田,讓那些湮沒在歲月深處的遺物再現(xiàn)于世。承載著生存密碼和文明基因的這支骨笛,便在眾多的器具中脫穎而出,并引發(fā)了巨大轟動?;蛟S可以認為,這是先民在倉促逃離中有意留給我們的一種托付或藏品,就等著我們?nèi)ベs續(xù)或破解。這樣一來,骨笛就被賦予了責無旁貸的神圣使命,就有了偶然中的必然的哲學審美意味。這種推斷是否契合事實似乎已無關緊要,更具價值的,是骨笛等遺物,擎起了文明邁進的希冀。新生、毀滅,毀滅、新生,繁衍綿延了六七千年,漸漸壯大成生命力極強的文脈,催生出一座又一座史前藝術高峰。華夏文化,由此而星漢燦爛。東漢時期誕生于這片土地上的許慎,續(xù)接了這種文脈。他解字有本,說經(jīng)無雙,把發(fā)源于先民契刻符號的文字系統(tǒng)化、理論化、解析化和考究化以及功能化,“字圣”功蓋千秋,可謂至今依然閃耀著璀璨光芒的學術明星。
這支骨笛的命運,也啟悟后人,天地造化,成敗互為。因果之緣,乃生態(tài)運化、自然天競之則。只有自強不息,守正篤實,方能行穩(wěn)致遠。
而今,骨笛聲聲,在唐風漢韻、文旅融合的沉浸式演繹中翩然響起。音色明亮,音域寬廣,透著古樸的原始風情。悠悠樂聲,回溯歷史的長河,在萬年之前的那個時空里飄揚。
文血一脈,悠遠綿長。生生不已,無盡師承。(姚永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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